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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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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故人

決定好前行目標,兩人再次折回骸軼族營地,把還栓著的馬解開,只留一匹,餘下的去掉韁鞍,讓它們自在離去。

瑤姬沒騎過,那馬又長得高大,沒個矮凳墊著,連夠到腳蹬都有點吃力。

察覺到有生人靠近,黑馬噴著鼻響用鐵掌刨地,大有禦敵的架勢,連她小心遞過來的野草都視而不見。

直到郎元對著馬頭猛拍一掌,又大力拽了兩下繩,黑馬這才甩著鬃毛不情不願站定。

先將瑤姬抱上去,自己再翻身坐在後頭,他兩腳用力夾了下馬腹:“駕!”

當馬邁動四蹄跑開時,郎元圈懷中的嬌小身軀不禁發慌,緊緊地抓住馬鬃,生怕自己會被甩下去。

“別抓那裏,馬兒會痛,抓著韁繩就行了。”察覺到瑤姬的慌張,他索性又往前坐了幾分,直接將人摟在懷中:“實在害怕,就抓我的手。”

“誰、誰怕了!”

瑤姬嘴硬,不想被他小瞧,可這細軟的腰卻不受自身控制,竟開始輕微顫抖。

“當真不怕?”郎元歪著頭,俯身去看她臉上的反應。

“不怕!”

“好!駕!”

這要命的故意使壞,將黑馬催得嘶鳴不已,勁蹄踏地徹底撒開了歡兒,周圍景色飛速退去,狂風迎面呼嘯,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!

“你、你……”瑤姬心慌得厲害,本能想尋找可靠之物,只得徹底挨上他的胸膛。

強烈的心跳隔著薄衣物傳給瑤姬,在急速的飛馳中,似乎不止她一人亂了思緒。

瑤姬暗自搖頭。

逞強鬼,明明自己也怕,還偏要捉弄她。

* * *

從虎蕭邊境往都城趕,足足耗了五天。

待終於望見城鎮連成片的暗紅屋頂時,天邊已現了晚霞,似海浪的雲波在穹頂徐徐遠去,匯成煙火無法觸及的絕色。

城門高懸“燎冶”二字,有手持長矛的兵士把守,穿著不像鶴乘國那樣盔甲纏身,和在營地碰見的骸軼族無甚差別。

布料倒是好些,打眼看去就知並非粗麻可比。

瑤姬不是虎蕭本國人,乃流亡而來,身上又無任何節、傳可遞,正發愁該如何是好,郎元卻絲毫沒駐馬接受盤問的打算,徑直越過去了。

數名守衛齊齊行禮,手放在心臟處,頭低得極深。

“沒想到你在虎蕭還挺有面子的,家中該不會是朝中貴族吧?”

瑤姬知他素愛旁人吹捧,登時語氣驚奇地問道。

果然,郎元但笑不語,腰背卻挺得更直,一副臭屁模樣:“到我家你就知道了。”

到了城中,馬兒行進的速度減緩不少,只慢步踏著,畢竟周遭商販行人眾多,免得刮碰。

瑤姬註意到,主街道附近有很多赤膊的鐵匠,系著暗色革圍裙,掄圓了臂揮動蜜瓜般大小的重錘,不斷敲打燒紅的炙鐵。

一錘剛起,另一人的錘又落下,間奏和諧,相鄰的商鋪叮啷聲此起彼伏,由街頭傳到街尾,期間夾雜著打氣的號子和拐八腔的小曲,讓過路人移不開目光。

除此外,販賣香料和酒水的小販最多,脖子上掛著被粗繩捆牢的大木匣,走到哪兒貨就賣到哪兒。

若是嘴甜心冷有眼力,同樣的東西遇見十人,便能拋出十種不同的價來,不但賺得盆滿缽滿,還能攢下好人緣。

街上男女都隨意走動,不拒禮節,即便偶爾碰腕擦肩,遇到中意的就互拋媚眼,彼此嫌惡便啐著走開,因瑣碎小事推搡齟齬的更比比皆是。

縱然街上再熱鬧,可只要郎元的黑馬走到近前,亂市就順便分出條大道來。

瑤姬能感受到有無數雙眼盯著他們,宛如箭場中的活靶子。

察覺到街上不同尋常的氣氛後,甚至街邊二、三樓的住戶也推開窗子張望,彼此遞換眼神,交頭接耳。

每個人臉上,無非詫異和好奇兩種神色,倒也有少部分人憂心忡忡的,騷動不安。

看樣子郎元被驅逐之事人盡皆知,可從守城的侍衛和民眾的反應來看,他的那位好大哥似乎也沒限制他的來回自由。

就他這個性子,八成受罰離宮還是自己提出來的。

在城中又行了一個多時辰,終見毗鄰坐落的白色殿宇。

此處建築風格與鶴乘國也大為不同,皇城周遭雖也建了圍墻,布防卻不甚森嚴。

然距墻五百米內卻無人敢擅越,高處的哨兵們隨時拉弓待發,這無形的隔絕倒更一目了然,連飛過的蒼蠅有幾只都能數得清。

郎元抱著瑤姬下馬,引韁走在前頭,讓她與自己並肩而行。

“來者相貌必須坦露,否則侍衛會斷定訪客包藏禍心,無論是誰一律格殺。”

聽了他的解釋,瑤姬勉強扯出一絲笑:“你家的規矩,還真挺大的。”

這五百米走得人心焦不安,就連那黑馬似乎也察覺到了肅殺之氣,將步子放輕些許。

無奈它那安了鐵掌的蹄子走在石路上,還是發出了不小聲響,在寂靜中顯得更突兀惹眼了。

待二人走到的巨大鐵門前,周圍仍安靜得很。

“要敲門麽?”

瑤姬粗略估摸了下鐵門的厚度,恐怕就算敲斷手,裏面的人也未必能聽見。

“不必,等著就好。”郎元大大咧咧靠著墻邊坐下,從懷中掏出水壺來晃晃:“別傻站著了,過來休息吧。”

“還要等多久啊?”

瑤姬接過他遞來的壺潤潤喉,捶著有些酸痛的腰背:“你家人辦事效率也太慢了,難不成要等到子夜?”

“那要看今日管出入事宜的是誰,若遇上粟吉就能快些,攤上別人,熬到明早雞鳴都未見有信,任你如何在門外叫罵都沒有。”郎元一副見怪不見的模樣。

“什麽?他們為何效率如此慢,難道就沒人管管?”瑤姬著實沒想到,郎元回宮竟還要有這番折騰。

幾日風餐露宿,她著實不想再吹冷風了。

郎元聳聳肩:“記仇唄,我從前脾氣爆,除了栗吉外,其餘管事都挨過我的拳頭,所以他們就變著法子消磨人。”

瑤姬:……

還有臉說呢,他現在的脾氣也沒好到哪去!

這一路步步坎坷,索性今日老天開眼,不過等了半盞茶功夫,門就開了。

從眾多腰佩彎刀的侍衛中,快步走出位發須皆白的老者,身穿黑色尖兜帽連筒衣,手裏拄著拐杖,臉上溝壑極深。

在看見郎元的瞬間,老者眼圈兒立即紅了,等伸手抱住他時,濁淚早流了兩行:“你、你小子還知道回來!”

“粟吉,都這麽大歲數了還哭,不丟人啊?”

郎元笑著拍拍他的肩安慰,卻抱了他很久才松開。

“哎呀,只要你肯回來,我這張老臉,不要就不要了!”粟吉用袖口胡亂擦擦淚,抓著郎元的胳膊就把人往裏扯,生怕他跑了似的。

“這次就是說破大天來,你也得給我留下!管他什麽寶不寶的,丟了就丟了,難不成死物還比活人金貴?我粟吉就不信了,拼出這條老命去也得跟那幫畜生理論……”

“等下,我這次回來還帶了人!”郎元知道他絮叨起來可每個完,連忙騰出一只手匆匆牽過瑤姬。

粟吉腳步微頓,目光如炬審視她,還未等瑤姬開口,又豁然大笑起來。

“怪不得你小子從前是東也看不上,西也瞧不起的,出去轉了一圈兒,就把人給領回來了!真有本事!”

郎元也沒否認,也跟著他一起小聲傻笑,弄得瑤姬不知該如何解釋。

就目前的處境來看,這個身份的確能讓她免去許多麻煩。

反正只要能見到郎乾的面就成。

然而,瑤姬很快就從粟吉口中得到了個不幸的消息,郎乾三日前與部下外出巡視,至今未歸。

虎蕭王是個風一般的人,兄弟倆還挺像的,做事講究隨性,不時常將自己困於高墻內。

不過按他往日的習性,最晚明日也該回來了。

粟吉有一肚子話要和郎元說,拉著他不放非要去吃酒。

瑤姬不好打擾舊友相聚,提出想先行去歇息。

“別看啦,放心,她的衣食住行皆由我派人負責,萬無一失,快走快走!”

粟吉努力拽著一步三回頭的郎元,實在累得不行了,就用拐杖抽他兩下。

“阿瑤,我晚一點就去找你!”

拗不過粟吉的熱情,郎元只得扯著脖子喊,惹得周圍的隨從忍俊不禁。

瑤姬無奈地朝他擺擺手,待二人走遠後,控制不住掩口打了個哈欠。

她想念熱騰騰的湯浴和有調味的飯菜,飽食一頓後再躺在軟塌上,蓋著被舒舒服服睡個踏實覺。

遭了這麽多磨難,總算苦盡甘來了。

等養足精神,明天再去面見郎乾,有那三封密信在手,不怕會被他以敵國寵妃的名由治罪。

再者,虎蕭王本就是她可攻略的主NPC,在宮宴上見面時又沒危險值,不管怎麽想都比某個混蛋安全多了。

真晦氣,怎麽又想起他?

瑤姬搖搖頭,努力將那抹不祥的身影從腦海中趕走。

以至於當她發現前方院落的槐樹下,站著位身削瘦的男人時,還以為自己見了鬼。

見瑤姬止步不走,侍從對她介紹:“這裏便是您暫時休息之處了。”

聽見說話聲,擡頭賞葉的男人驀然轉身,一雙竹月色的冷眸轉瞬間斂去寒氣,笑著彎成弧線。

“啪”,手中包裹墜地,瑤姬忘了該如何呼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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